“小傻瓜，”霍平骏笑起来，“我既然告诉你，就是为了问你的意见。”
他伸出手去，将她脸颊旁边的碎发拢到耳后。
上次发生口角，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脾气。她宁折不弯，有时候就要顺着她。
战场上只讲输赢，不讲原因，这不算屈服，这只是策略。
霍平骏突然改口，江慕月微微有些吃惊，她推开他的手，抬头问：“你知道我和沈家有仇，要是诚信帮我，还问我做什么？”
霍平骏的手并未收回，他轻轻摸着她的脸蛋，“你说的不错，沈竞雄的差事，我早就有了安排。”
江慕月没问他到底是什么安排，回去的时候，倒是何峥有意无意道：“江小姐，说来也怪，沈竞雄丢了商会的差事，却得到了一个肥差。”
“什么肥差？”江慕月坐正了身子，她怀疑霍平骏是在故意和她作对。
“少帅安排他去了仁和医院，要当财务处长。”何峥如实答道。
仁和医院是老牌的中医医院，现在最流行西医，仁和医院的生意比不过洋人开的教会医院。
但在南城的地盘上，仁和医院是中国人开的，在军政府的管辖之下。
督军府想安插一个人进去管财务，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江慕月扭头去看窗外的夜色，照现在来看，沈竞雄反而因祸得福，另外谋得一份肥差。
夜色之中，她眸光深沉，心思起起伏伏。
要想让他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沈竞雄那么贪心的一个人，这么一大块肥肉掉到他的嘴里，他会如何呢？
调令要过段日子才能下来，在此之前，江慕月先告诉了沈文昕。
接到电话，沈文昕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领会了江慕月的意思。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沈文昕在餐桌上道：“阿爸，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好像是与你的工作有关。”
沈竞雄愣了一下，就像小孩子在考试后听到老师发卷子，他有些紧张。
自从商会解散以后，他带伤四处奔走，没成想最后还是黄了。
他是商场老手，知道危机发生的时候怎么把损失降到最小。于是他联系了商会里有头有脸的人，大家联名给督军府写信，让军政府做主。
洪帮到底上不得台面，这次又因为内斗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沈竞雄断定军政府会息事宁人。
他丝毫不关心别人，但信既然写了，霍督军就算不管别人，也会率先安抚他这个商会会长。
他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同时心里面又十分忐忑。
霍督军雷厉风行，他到底会拿一个怎样的职位来安抚他呢？
“文昕，你听说什么了？”沈竞雄慢条斯理地开口，他慢悠悠吃着饭，尽量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二姨太扯了扯女儿的衣服，赔了个笑脸，“吃饭呢，有什么事不能吃晚饭再说，你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知道沈竞雄在为商会的事情的发愁，如果沈文昕所说不符合他的想法，他只会归咎在女儿身上。
沈文昕到底年轻，二姨太担心她好心办坏事。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和张太太打牌的时候，在牌桌上听到的。”沈文昕低头扒了口饭，故意掉沈竞雄的胃口。
董曼云白了她一眼，“成天张口闭口都是张太太，感情你跟张家关系多好似的。”
“调令还没下来，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再说了，张家和霍家本来就不对付，督军府就算有了安排，张家能知道？”
她一直记恨二姨太夺了她的管家权，这回逮到了机会，立即狠狠讽刺了一番。
“太太说得对。”沈文昕语气唯唯诺诺，她似乎有些怕董曼云，专心致志地吃饭，再没有说什么。
这顿饭沈竞雄却吃的没什么滋味，他很想知道督军府的安排，但是又不能明说，心里面憋得慌。
吃完饭，沈竞雄回书房看书。他屁股刚挨到板凳，沈文昕便端着一杯茶进来了。
“阿爸，”沈文昕甜甜地叫了一声，“这是我妈刚泡的茶，给您提提神。”
沈竞雄抬头瞥了女儿一眼，“你昨天和张太太打牌了？怎么没告诉我？”
“也没什么，张太太动不动就拉我凑数，去的多了，都习惯了。”沈文昕语气平淡。
她知道沈竞雄想问什么，却故意避开那个话题。
憋了一个早上，沈竞雄实在有些心烦，径直问：“张太太提了我的工作的事？她怎么说的？”
沈文昕想了一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张太太是说来着，她说好像要把您调到医院。”
沈竞雄哦了一声，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书，不耐烦地翻了一页。
他又不是医生，到医院去能做什么呢？
难道督军府给他安排了一个干杂活的差事，又或者……
沈竞雄不敢再往下想，心里面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商会解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激动，他脸色微微泛红，正想到窗户边透透气，抬头瞥见沈文昕还站在一边。
他最爱面子，所以从来不会在家里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担心。
他拉开抽屉，拿了一张红色的钞票出来，“文昕，你不是要和张太太打牌吗，这钱你拿着，用完了我再给你。”
有钱人家的太太打牌，一晚上输个三五块钱很正常。沈文昕代表的是沈家的面子，沈竞雄怕被人瞧不起。
“多谢阿爸。”沈文昕欢欣鼓舞，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开心地走了。
沈竞雄微微摇头，这个女儿没见过什么市面，但有些时候，她比沈文绮更合她心意。
他花了大力气栽培沈黎兄妹，送她们去上学，从小学钢琴，学画画。但是他们兄妹俩，只知道给他惹祸。
反观这个小女儿，她眼界小，反而更容易掌控。
如今沈文绮的名声在南城算是臭了，她注定不能成为他往上爬的助力。将来最多下嫁给他中意的人，替他拉拢一个帮手。
但沈文昕不同，她清清白白，现在又得到张家太太的喜欢，说不定可以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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