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人呢？”张央并不理会老头的胡言乱语，他沉声问。
老头怪笑用受伤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我难道不是？”
张央继续用毫无波动的声线说道：“我问的是这艘船的主人和它的船员。”
“我在这呢”老人又笑了，好像早有预料双手无奈的摊了摊，“难道我不能是这艘船的主人吗？”
似乎怕张央犯糊涂，菲尼克斯非常贴心的把资料又调了出来展示在张央的视网膜屏幕上。赤蛟号：船舶编号：HY-528491；所有者认证：蓝霜月；个人联系编码:811475413114；所属企业：赤蛟集团；显然这艘船的主人是一位美丽动人的东亚女士，而非眼前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秃顶老头。
但是张央却没有接着询问，他用双眼凝视着那个怪笑的老头，锐利的目光直视下，倘若是平常人不出片刻一定是要撇开眼的，因为张央的眼神不是那如火炬一般的滚烫，也并非如想象中的炯炯有神，而是冰冷，极度的冷漠好像在看一具死物，而这死物与他无关。
但那个老头却不，他坦然的与张央对视着，没有丝毫的为难，自然而又真诚，浑浊的眼光透过皱巴巴的眼皮让人难忘。
过了半晌，空气都仿佛要凝固的时候，张央点了点头，似乎理解了老头说的话。他将义体刀刃和铁盾收了起来，它们化作手臂的一部分，而后他向后轻轻一跃从茶几上跳了下来。最终他一脸肃穆，端正的站着向他鞠了一躬。
“失礼了，既然您是这艘船的主人，落难至您的船上，先前不敬还望您海涵。”张央朝老头道歉，语气虽然平淡，但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揶揄，他并非开玩笑，张央并非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他此刻的致歉是极度真诚的，毋庸质疑的发自真心。
视网膜屏上的菲尼克斯两条金色麻花辫都翘了起来，虽然是个虚拟AI，但是却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它的震惊。
“你疯了吗？这老头明显是不知道哪来的奇怪家伙，而且很有可能是造成这诡异情况的元凶，有可能船员们都被他杀掉了啊！为什么？你的行动逻辑我无法理解，我的数据库从来没有这样的记录。”
张央耳道中，靠近骨膜的地方那个终端音量接收器不断传来菲尼克斯难以理解的声音，但是张央似乎并没有搭理它的打算，他甚至没有打算用终端中的智能拼字系统回复——尽管他只需要眨几下眼，完全不需要开口。
老头也稍稍愣了一下，而后开怀大笑，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摆了摆手：“年轻人你很聪明，没有过多的道德负担，这才恰恰说明了你是个足够强大的人。”
张央没有搭话，只是冷静的继续说着：“船长先生，请问你这艘船要去往何方？”
那老头站起身，用手掸了掸白色大褂上的大麻残渣和灰烬，他反问：“搭顺风车的客人，那你的目的地在哪？”
“新魔都。”
“我们的目的地就是新魔都。”
“真巧。”
“可不是真巧嘛。”他看着张央，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会支付给您报酬当做搭乘的费用，请您开启个人终端识别。”张央却不管这些，他眨了眨眼，在视线聚焦下，视网膜屏的电子钱包被打开了，“您认为多少钱足够支付？”
老头摇了摇头：“不，不不不，年轻人，钱是十分廉价的，它买不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你不能用这样的报酬敷衍我，这会让我感到备受冒犯。”
张央耸了耸肩：“好吧，船长先生您想要什么报酬？”
老头咧开嘴露出长期吸食大麻而变得黑黄的牙齿：“年轻人你不用担心，顺风车的报酬不会太多，你足够支付。”
他转过身，瘦长而干瘪的身体摇摇晃晃朝大厅更内部的舱门走去，后背毫无顾忌的留给张央，他挥了挥手，用沙哑的声音说：“年轻人跟我来，你既然是客人，那么请来参加我的晚宴吧，你会喜欢的。”
“对了，将门口的孩子也带来吧。晚上海风不小，万一着了凉生病了怎么办呢？孩子是未来啊，人类的未来更应当参加我的晚宴，他会受益匪浅。”老头顿了一下，紧接着他踱着蹒跚的步伐走进更深处的船舱。
舱门打开的一瞬间，海风从外头灌了进来，张央伸出自己的手臂义体，他怔怔的看着手掌，仿真皮肤早就被他彻底扯了下来，所以能看到精巧的机械一环接着一环聚合而成这只手掌。
不像30年前，义肢只能靠人体的肌肉反应来控制。现在的义体有着精巧的神经感受器，它与神经末梢相链接，旧时代的医学技术是难以进行这样完美而又精确的移植的。于是通过神经感受器这些本是死物的机械义体才能够灵活的动起来。
张央知道自己的义体是没有高级的触觉感受器的，可是他居然在刚才一瞬间感受到了凉意。
是幻觉吗？张央将手掌贴到脸颊，试图感受到脸颊的温度，但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海风真冷啊。”
“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老头吧？”菲尼克斯忍不住提醒，“一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科学怪人的巢穴里准没好事，你归根到底只是一个强一点的人类，对付你的方法有无数种，理性一点吧不要进去尤其是带着弗里曼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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