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 冰凉凉的一片,松松又软软。
似柳絮,似芦花,漫山遍野。
他在梦境中闭了眼, 直直向后倒去,利风从衣角穿过,嘭……雪花四溅,一半扬在半空, 一半将他掩埋。
二十一岁的那年冬天, 他在雪中沉沦,在雪中奋起。喜欢雪, 不仅仅因为它代表他极致的喜悦, 更代表了他极致的痛苦,而痛苦, 是让人清醒的良药。
简风整个夜晚都沉睡在冰天雪地的梦境里,醒来睁眼看到的却是被秋阳洒满的房间,隐隐约约, 恍有隔世之感。
出乎意料,他狠心斩断与纪山荷的关系,得到的……却不是痛苦, 而是爱, 比他预想中多很多的爱。
他习惯做猎手, 习惯将所有事项都一手掌控, 可当一颗心情不自禁的为她摇摆, 便不由自主地生出期待、渴望、焦灼。
期待被回应、渴望被拥有、焦灼的去占有。
她从一开始的逃避,到后来的被动,他总会怀疑,纪山荷有没有那么爱他,现在方知,她逃避也好,被动也好,只不过她给自己建造的自我保护的堡垒,这个发现让他惊讶又欣喜。
他低声笑了,原来,以自我感受为第一的两个人……都是不自信的。
十年一个轮回,又到了千钧一发的危难时刻,痛苦不再是唯一鞭策的元素,他那强烈碾碎黑暗的欲望,与引人追逐的喜悦同时到来。
爱情,许是世间最奇妙最莫名的感应,轻而易举地让人陷入无望,又有着让人去拥抱世界的力量。
灿灿柔和的光芒覆盖大地,他任凭阳光慢移将他包裹,温暖白日,谁不喜欢?
再等等吧,他只需几个月的时间。
中秋至,满月生辉,风清气爽。
茶几上的白瓷花瓶里插着一束黄玫瑰,餐桌上除了清淡小菜,还有一些水果和月饼。纪山荷身着鹅黄色衣裙,正把厨房里鲜熬的鱼汤尝味,下午自己在家卷头发,不小心把脖子后面烫掉一层皮,被热气一哄,便觉得辣辣的疼。
门铃响,客人来了。
她飞奔去开了门,正是简风……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高个子健硕的男生,浓眉大眼,笑容和煦,长得周周正正,极适合去主持新闻联播。
简风身着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的针织衫,新剪了头发,显得极其年轻又清爽。他将手中一束绿色洋梗桔递给纪山荷:“山荷,给你的。”又将身边男人介绍道:“这是秦小东,是我大学时期的室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近正好回国探亲,我便约他同来,他可是很厉害的人呢。”
纪山荷接过花,盛着明亮笑意的眼睛在秦小东与简风两人之间转了转:“这话我一点都不怀疑,和简风在一起的人,哪能是凡人?”
简风动了动眉毛,戏谑道:“那你也是在夸你自己?”
纪山荷一愣,扬唇道:“我当然不是凡人,我是小仙女。”
秦晓东哈哈一笑:“早就听说山荷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送上一瓶洋酒:“这可是我辛辛苦苦背回来的,今晚就尝尝?”
纪山荷忙笑道:“快请进,你们来得刚刚好,饭菜做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青菜没有炒。”
三人在沙发上落了座,纪山荷端上两杯茶,对秦小东挤挤眼:“小东哥,听说小风的拿手菜炒鸡蛋正是在你们留学的时候练出来的?是不是很久没吃了?不如今天让他露露手?”
秦小东脸上顿起怀念之色,叹道:“说起来真是有太久没有吃到小风做的炒鸡蛋了。”
简风笑哈哈站起身:“山荷自己想吃,还非得打出你小东的面子,我这回是躲不过去了。”
纪山荷与他一起去了厨房,一个拌鸡蛋,一个切青椒,她斜眼看他,得意道:“在中秋佳节,带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来我这里吃晚饭,简大总裁这是意欲与我复合的意思?“
简风轻哼一声:“与你恢复正常邦交而已,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还老死不相往来?”
纪山荷一顿,失望之意溢于言表:“虽然我和你是对立面,可也不是非要分手呀,现在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分手,小风,你真不打算与我和好了吗?”
简风僵了僵,茫然、无握、期许同时涌出,便极低一声叹息:“我有在考虑,过段时间再说。”稍一停,又道:““我本来今天一天约好了去别人家吃饭,说好的是待一天,我想来想去你一个人过中秋太惨,临时变卦来你这里。”
纪山荷听他说出“考虑”的喜悦还未显露,便被惊讶顶了下去:“中秋去人家的家宴?还待一天?这是什么人家?”
简风眼睛看着砧板,手上丝毫不停:“你可知道有个画家叫龙林?就是他家。”
如雷贯耳的龙林,她又怎么会不知?虽说只是挂上一个画家的名号,实则却是名副其实的红色世家,真正的书香门第,听闻家中有个女儿正待字闺中,难道……
脸色呼地一沉,她将碗重重在桌上一放:“那你还来我这里干什么?”
“嗯,对方也问了我这个问题,说约好的一天,为何下午就得走?我便说我约了一个朋友,要去她家吃饭,对方又问,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说是和女孩子约好的啊。对方问道,是女友?我想了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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